鱼蛙狂飘 :宝泉岭垦荒老兵烧荒记

文章来源：白家窑

1950年4月，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北军区政治部解放一团开进地处松花江北的煤城鹤岗，部队中包括现役军人约1700名，东北解放战争中起义、投诚和俘虏的国民党军人3258名，其中还包括了500多名曾经的中国远征军的战士，他们仍是部队编制，按现役军人供给制标准，相互之间以“同学”相称鱼蛙狂飘 。当时的宝泉岭是一片荒原，根本就没有道路，解放团的战士们开进到梧桐镇（现在叫尚志村）附近安营扎寨，他们先修补起从鹤岗市到梧桐镇的公路保证给养运输，然后派出先头部队带上干粮物资，从梧桐镇出发，一步一步地深入荒原。先头部队走一段路便停下来打柴、挖井、修窝棚……建成一个个这样的“据点”后再继续向荒原深入，大部队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修筑道路，五六千人的解放团要在荒原中立足必须修通道路保证物资运输。那时的北大荒到处都是灌木泥沼，许多地方看着是一丛蒿草，人走过去就会陷进泥沼里；水沼地带长了好些的草毯，飘在水面上，人要是不注意踩上去就会掉到下面的泥水里。解放团的战士们披荆斩棘开进宝泉岭，在碉堡山（老兵们起的名字）下搭起帐篷、窝棚、马架子驻扎下来。那时宝泉岭的野兽没见过人也不怕人，一天早晨一头狍子竟然闯进了他们住的马架子里，被老兵们七手八脚地抓住，打了牙祭。北大荒遍地的池沼中到处都是鱼，甚至徒手就可以把浅水泡子里的大鱼捉住，荒野中鸟兽成群，野鸡野鸭大雁白鹤天鹅到处都是，这些大型水鸟都在沼泽中做窝产卵，老兵们开荒的时候经常能拾到各种鸟蛋抓住各种水鸟。部队刚开到宝泉岭的时候住的是帐篷、窝棚、马架子，但这些临时性住所根本抵御不了北大荒零下四五十度的严寒，老兵们开荒种地自己动手建设营房。那时没有机械全部用人力，官兵们凭着手中的铁锹镐头，放火烧荒、开荒种地，挖井建房、搭桥修路。筑路盖房时没有筐抬土，官兵们就到河边割树条自己编；没有绳子、扁担，官兵们就自己拧草绳，砍伐树木自制扁担；那时建房用的不是砖而是用木头、草和泥。官兵们用木材搭起房架子，房子的外墙每隔一米搭一根横木，然后将一条条的草绳子沾满了泥搭在横木上编成草墙，两面抹上大泥，这样的墙北大荒人叫它做哈了辫墙。所有营房七间一栋，亮堂、坚固、保暖御寒效果比马架子好多了，开始时建造一栋哈了辫墙的草顶房需要664个工， 后来一个排可在四五天建好一栋营房，解放一团的老兵们就这样在荒原上扎下根来。随着新中国政权的稳固，宝泉岭这片沉寂的荒原被机器的轰鸣声打破。东北机械农场管理处在沈阳解放不久就从“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曳引机管理所”接收了卡特彼勒、江迪尔、法尔毛、福特等拖拉机190台，又从苏联进口斯特兹—纳齐拖拉机100台；第二批进口苏联C—80拖拉机14台、纳齐拖拉机80台、联合收割机14台和犁、耙、播种机等农具355台。一九五零年底解放一团陆续引进各种拖拉机105台，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开春后老兵们开荒种地，采石烧砖，展开了一场大生产运动。开垦荒原必须先放火将地面的灌木杂草烧掉，将地面清理出来，然后才好开垦土地。他们刚到宝泉岭时没有机械，开荒全凭锹镐人力，全团连后勤人员在内不过五千多人，在荒原上一个劳动力几天才能开出一亩田来，当时烧荒的规模不大，对野兽的影响也不算大。年底随着各种农业机械的引进，开荒的能力迅速扩大，解放一团以连为单位建立了许多垦荒点，这些垦荒点就是之后的生产队。开荒最好的季节是春秋二季， 期时草木枯黄容易点燃，适合放火烧荒；冬季的北大荒太冷，黑土地要被冻上一米厚，机械无法翻地开荒；夏季水草旺盛，植被很难点着，开荒效率太低。解放一团引进了拖拉机后，一台机器一天可以开荒上百亩。1951年解放一团收获小麦363吨，大豆3119吨，高梁64吨，玉米75吨，不到两年间解放一团开荒11.4万多亩，到一九五六年解放一团的战士开荒达到了三万顷！解放团引进机械后布置了好多个垦荒点，由于机械的垦荒效率高，解放团的官兵们烧荒的力度非常大，野火常常几天不灭。垦荒点以连为单位，一百多个战士，一边放火烧荒，一边要清理焚烧过的土地。每个垦荒点一般以排为单位分几处烧荒，战士们整理好一块烧过的荒地，拖拉机就开过来翻地开垦，这样效率比较高。当时部队的营房建在场部，为了方便开荒，官兵们经常以排为单位就近在烧荒点附近搭起帐篷和马架子，天冷上冻后就回场部住在保暖的营房里过冬。二三十个垦荒点、上百个烧荒点同时放火烧荒，荒原上烟尘滚滚，野生动物都吓懵了，前后左右到处都有起火的地方，它们不知所措四散奔逃。烧荒时经常看到禽鸟乱飞，许多野鸡野鸭甚至被烟火熏得从天上掉下来；野火从水沼附近烧过去，泡子（小池塘）里的水都被烧开了，鱼被烫死翻着肚皮飘在水面上，官兵们把这些鱼捞回去用水煮一下就能吃了。狼、熊、野猪被惊得四处乱窜，成群的狍子惊慌失措地从他们身边跑过去。那时垦荒点都配有枪械，受到野火惊吓乱跑过来的狼群、熊、野猪等猛兽都会攻击人的，这些猛兽如果跑近了，战士们就会开枪打，甚至拿着锹镐打，打到些野物晚上就能改善生活。烧荒是有很多讲究的。当时解放一团的团部和生活区建在北山下，南边是梧桐河的草甸河套，烧荒必须是南向的风才行，北向的风就把自己烧了。烧荒风大了是不行的，荒火容易失控，荒火烧过去，很多树木并没有烧倒，战士们就要把这些难烧的东西再烧一遍，然后将水坑填土平了、机械翻不动的石头挖出来，烧不动的树根、烧焦的树木挖出来烧掉，这样几台拖拉机一天可以开垦出几百亩耕地来。烧荒点每天清理被野火焚烧后的荒地，晚上狼群就在附近不住地嚎叫。狼有很强的领地观念，附近的野生动物都吓跑了，它们猎食困难但还不想离开领地。解放团的战士们在开荒点经常能打到些野物：狍子、野鸡、野兔甚至野猪或是被野火烫死的鱼虾蛤蟆，吃剩下的骨头就随手丢到了野地里，狼的鼻子比狗子还要灵，所以饥饿中的狼群一到了晚上就在附近转悠。由于狼群每天晚上都在附近嚎叫，渐渐的哨兵也就不太在意了，当时还发生过狼群袭击垦荒点的事情。一个烧荒点几十号官兵以班为单位住在四五个马架子里，晚上外面点着篝火，有哨兵站岗。事发在后半夜，北大荒秋季的夜里是很冷的，蚊虫还多，哨兵坐在火堆边驱蚊烤火，忍不住打了个盹，篝火没有添柴就黯了下去，远处的狼群见火焰暗淡了就渐渐围了上来。就在野狼要扑上来偷袭的时刻，篝火快熄了哨兵刚好被冻醒，他看到四周绿油油的狼眼赶紧大喊：“狼来了……”哨兵这么大喊大叫就把狼群惊怒了，几条狼冲着他扑上来，哨兵虽然抱着枪却来不及拉枪栓射击，只能把枪当木棍用一边抵挡狼的进攻一边狂叫。解放团的战士都是战场上下来的老兵，反应是很快的，听到哨兵大喊大叫，许多官兵顾不上穿衣服爬起来就往外面冲。我冲出马架子，见篝火几乎熄灭了，黑暗中几个战士拿着锹镐正在抵抗冲上来的狼群，四周好多绿油油的狼眼，我赶紧随手从马架子旁拿了把铁锹冲了上去。越来越多的官兵们拿着农具冲来出来，那些冲上来的野狼被打得纷纷后退。“砰砰砰……”“砰砰砰……”几个拿枪的战士从马架子里出来，冲着狼群不住地射击，不断有野狼惨叫着被击倒。自从解放团驻扎在宝泉岭之后，多次有组织地对附近的猛兽进行猎杀，狼对枪声已经很敏感很恐惧了，看到同伴纷纷中枪倒地，野狼们受惊之后四散奔逃，百十条狼转眼就消失在夜色里。这次狼袭有三四个人被狼咬伤，哨兵伤得最厉害，被狼咬了几口，天亮后被送到团部卫生队治疗。之后连队召开了会议，连长指导员着重强调了安全问题，要求各个烧荒点的领导夜间要查哨，值班哨兵不能坐地烤火休息。这次狼袭官兵们打死野狼八九条，全连战士吃了几天狼肉，为了吓唬狼群，官兵们把剥下来的狼皮搭在马架子上晾晒。

Utö kyrka (chuch), Stockholm ,Sweden